美商务部部长即将访华，是狠角色还是橄榄枝？

直新闻：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即将展开任内首次访华，您对此有何观察？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我们先看一下外国媒体的态度，他们对于雷蒙多此次访华，主要谈了两点。

第一是强调管控分歧。我们知道雷蒙多今年4月在针对TikTok的听证会上曾表示，自己任内已经将超过200家中国公司“列入管制名单”，同时还威胁将封杀更多中国公司，只要她认为这些公司“对美国构成威胁”。

雷蒙多无疑是个狠角色，尽管如此，美国商务部宣称，雷蒙多此次中国行期待在两国合作问题上“进行有建设性的讨论”。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也放风，指雷蒙多会在北京传达的信息之一是“表明美国无意与中国'脱钩'或者拉中国的后腿”。

是不是感觉有点违和？对于这种违和感，路透社给出了很直白的解释，雷蒙多也好，沙利文也好，强调管控分歧和善意无关，而是因为过于广泛的制裁和中方的后续反制“会伤及美国公司的利润，同时中国也可以从美国以外的渠道获得所需要的产品”。

第二是认为中国没有理由拒绝雷蒙多递出的“橄榄枝”。例如《华尔街日报》表示，随着中国经济增长的放缓，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经济体之间缓解紧张关系“也就有了更充分的理由”。

外媒试图把雷蒙多描述为“和平与繁荣的使者”，在中美之间渲染某种需求和被需求的关系。没错，中国没有理由拒绝雷蒙多，同样的，美国也没有理由拒绝中国，美媒CNN写了三点。

其一，中国仍然是美国最大的进口来源国，2022年双边货物贸易额达6906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其中美国进口5368亿美元，约占其全世界进口总额的17%，超过六分之一。

其二，包括特斯拉、苹果、星巴克、耐克、英特尔、微软、通用汽车在内，美国公司在中国有着庞大的制造或是消费网络，高度依赖中国区的营收。

其三，尽管中国连续抛售美债，但截至今年6月，中国还是美国第二大债权人，持有8354亿美元。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中国完全有能力冲击美元世界货币的地位，当然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但“愿不愿意、划不划算”和“能不能”毕竟是两个问题。

所以回到你的问题，我们该如何看待雷蒙多此次访华？我认为雷蒙多的到来反映了美方一种矛盾的心态。一方面，我相信一部分美国人，甚至是一部分足够分量的美国政策制定者完全理解中美两国合则两利的道理，至少现在美国还离不开中国，所以我们看到强硬如雷蒙多还是来了，而且在来之前美国商务部将27个中国实体从管制黑名单中移出，并表示寻求延期《中美科技合作协定》6个月，从而为进一步的谈判留出时间窗口。这也许并不能被解释成某种绝对的善意或者战略转向，但至少它表明美方有意为雷蒙多的到来营造有益的对话氛围。

另一方面，即便是这些相信中美合则两利的美国政策制定者，他们也许更在意中美之间谁的利更多，美国能不能在科技、经济等尽可能多的领域保持对中国尽可能大的优势。这就是为什么自2022年开始，美国一刻也没有停止呼吁对话，但也一刻也没有停止线性推进对于中国高科技产业的破坏计划。就像我刚才说的，雷蒙多此次访华前，美方释放了某些所谓“善意的信号”，但不要忘了，8月9日，美国总统拜登刚刚签署行政命令，正式限制美国公司对中国先进半导体、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等“关键产业”进行投资，将科技战进一步升级。我的猜想是，雷蒙多所谓“建设性的讨论”大概率不会在破坏中国关键产业的计划上让步，甚至根本就不会谈到这一点。

本质上，美方的这种矛盾心态就是一种精致利己主义的体现，对他们而言，“合则两利”不是一种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一种在有必要时稳住中方的手段。

直新闻：那我们该如何利用美方这种矛盾的心态并加以应对？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从这种矛盾的心态中，我们首先要认识到一点，美国作为一个国家，其对华政策制定的背后因素是复杂的，它不是我们想象中某个个人意志的体现，而是多方综合复杂博弈的结果。

整体而言，美国国内有两种主流看待中国的观点。一派观点是认为中国得益于美国所领导的国际秩序，因此只要美国与中国保持接触，中国“就会变得更好，与美国更靠拢”，这一观点的代表是美国学者约翰·伊肯伯里在2008年发表的文章《中国的崛起和西方的未来》；另一派观点则认为中国注定要推翻西方秩序，因此美国必须在大势已去之前“作出反应”，一个标志性的节点就是拜登在去年10月的美国国家战略报告中将中国定义为“既有能力又有意图重塑国际秩序的竞争者”，呼吁在“竞争”中“战胜中国”。

某种意义上，目前中美两国，尤其是民间，在如何理解彼此关系这个问题上，都有趋于激进的倾向性，美国方面表现得尤为明显。但这种转向是危险的，我们的观念体系最终支配着我们的行为，如果我们互相认为是敌人，那我们很难最后不发生冲突，而如果我们互相认为是朋友，我们才有合作的空间。这也就是在国际关系领域近年来很流行的一个概念，叫做预言的自我实现。

任何时候，在两国关系上作一刀切的表述总是爽快的，真正难的是进行有价值的引导。这正是为什么中方在对美问题上始终强调两国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它不是任何民粹主义论调所阴阳怪气的“软弱”或是“屈从”，中国不是在向美国证明自己的“无害”，而是真正从中美两国的大局出发，向美国呼吁一种正确的观念体系，只有正确的观念形态，才能指导出积极的现实结果。至于美国社会能不能从善如流，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中国人也只能做好自己，争取最好的结果，同时坚持底线思维，预备最坏的结果。

作者丨张思南，深圳卫视《直播港澳台》特约评论员